武王伐纣平话 吕望兴周 - 第 2 页/共 27 页

王闻奏,问妲己曰:“此事若何?”妲己奏曰:“交费仲取去。”王曰:“依卿所奏。”宣费仲至殿。王曰:“今有太子去庙中取了剑也。卿与寡人去取将剑来!”   费仲蒙宣,到于太子宫中,见太子。太子仗剑,骤出宫来杀费仲。费仲绕石柱而走。太子劈一剑石柱上,火光迸散。费仲脱命而走,至于殿下奏曰:“似此谁人敢去取宝剑?”妲己曰:“如何斩得太子?”费仲曰:“臣定一计,必斩太子。”纣王曰:“有何计?”费仲曰:“去殿下伏了兵士,陛下共娘娘殿上令宣太子,知我王共娘娘在殿上,必来带剑而见帝,令左右擒住太子,令教赐死。”纣王、妲己闻奏大喜,一依费仲之言。纣王宣太子。太子蒙宣,遂问来人曰:“妲己在殿上么?”来人曰:“然。”太子见道,袖剑入内,一心待斩妲己,与母报仇。太子便去见帝,诣于殿下,山呼拜舞罢;纣王传宣,捉住太子,教赴法场斩之。妲己奏曰:“太子先待杀取剑之人,又带剑入内,此是弑君弑父,太子合该炮烙之刑而死。“纣王:“依卿所奏,教炮烙之刑。”费仲奏曰:“臣启我王,不可炮烙,恐小邦闻之炮烙太子,恐哂之。不可以。只依法斩之。”纣王亦依费仲之言,令建法场斩之。   须臾间,去斩太子。百官恣嗟,群臣仰叹。其太子生得相貌堂堂,浑如灌口。人人见者无不下泪,个个观了,咸皆伤情。如花仕女见太子,心怀不悦,懒妆梳,似玉郎君,观储君意抱伤情,罢宴会无不感悲。   时有纣王二庶兄,一个是箕子,一个是微子。二人来谏纣王,诣于殿下,躬身谏曰:“臣启我王,且免太子之罪如何?”纣王不听,令左右推奔法场。才然便斩,忽有一人,身长七尺,仗剑骤走如飞,至法场挥剑杀之,无人可当,劫了法场,救了太子,往西而去。救了太子的是谁?诗曰:   法场建起试龙泉,为带环刀有罪愆。   不是胡嵩来救却,储君一命掩黄泉。   当日救了太子的是胡嵩。胡嵩引太子,二人相从,至夜到皇伯比干宅内。太子、胡嵩二人见比干具礼毕,比干将二人邀入衙内,置酒管待二人。比干问太子曰:“有何事意到来?”太子大泣,告曰:“如今俺父王信妲己之言,待斩愚子,被胡嵩劫了法场,以此到来,待诉与皇伯。”比干闻言,大哭久之,言曰:“君王不明,自乱天下。弃妻斩子,不修国政,乃信妇人之言,不信忠臣之谏。”言毕,管待二人于宅中。   住了三日,太子告皇伯曰:“俺王无父子之恩,亦有斩儿之恨,宠信妲己。”言讫泪下。又告曰:“吾欲要将招兵,灭无道之君,斩妲己,诛费仲,报亲母之仇如何?”比干劝曰:“君父之间,岂行如此歹事?”太子曰:“父无爱子之心,子有孝父之意,叵耐妲己贱人,教我娘苦死!”   言语中间,却说纣王闻胡嵩劫了法场,令费仲、费孟不越一家,搜捉二人。来到比干宅,见比干。二人相见,各施礼毕,比干邀费孟入衙。茶汤罢,费孟曰:“如今敕令吾,不越一家,搜捉太子并胡嵩。上启皇伯,此二人曾来么?”比干曰:“怎敢来?我若见,必捉将来见天子去。”二人言语中间,有太子知费孟来搜捉。太子大怒,欲待前来厅上杀费孟去。胡嵩谏曰:“太子杀费孟,不连累皇伯乎?假令便杀了此人,何济?”太子听谏,不去。费孟离宅去了。   至夜,比干共太子议论此事。太子曰:“我往求兵将,必杀无道之君,不顾其父,难舍妲己并费仲!”比干闻太子之言:“大丈夫之志也!”   至明日,太子共胡嵩二人去辞皇伯比干。辞了,二人便出西门。才行之次,忽见费仲。太子共胡嵩啮齿,仗剑来杀费仲。费仲纵马而走,不能杀之,只杀了仆人数个。二人走出西门去了。   却说费仲慌来见帝,诣于殿下,山呼万岁:“大王祸事也!”“祸从何来?”费仲曰:“今有灵胡嵩共太子出西门而走;臣见二人,去赶;二人仗剑来杀臣,臣纵马而走,遂杀了伴当数人。二人去之甚速。”   纣王闻奏,心中大怒,敕令左将军虾吼领兵五百赶太子并胡嵩此人是游魂神。虾吼是大耗神,右将军佶留留此人是小耗神。纣王又教四门都检点魏鬼、魏岁,此二人是剑杀二神也。众将来赶太子,太子独战众将,不能斗敌,太子共灵胡嵩各自逃生走。二人性命如何?诗曰:   来追诸将若奔风,料敌人间孰比雄?   几战殷君皆丧胆,黄昏逃避庙堂中。   当日太子一夜躲兵独行,到一庙中。有一神人来请太子上殿而歇。神兵问太子曰:“何故来此?”太子具说父王不仁无道之事。神兵曰:“你后必破无道之君。吾与汝一法必胜矣。”先赠酒一杯与太子饮之;又与大斧一具,可重百斤,名曰“破纣之斧”。神人便助太子有力也,接大斧入手中。忽然觉来,却是一梦,果然见大斧在手中。太子自觉有力,弄大斧恰如无物相似。   至天明,见牌上字名曰“浪子神庙”。道罢,又有虾吼、佶留留兵来。太子拈斧在手,便与二将决战。都无数合,杀退二人兵士。太子望朝歌,大恨父王并妲己。   太子往黄河而进,至于河岸口,见一渔父,太子曰:“渔公,渡予过于此河,感谢勿阻。”渔公曰:“尔是何人也?”太子具说前事,又问曰:“公何人也?”公曰:“吾是纣王之臣,姓高名逊。”太子复问为何在此。公曰:“因初修台时,为吾慢功,故罚吾为长流百姓。今避世在于河中,且为钓叟。今太子不是非常。”专意留太子管待,太子不肯住。高逊渡太子过河,与太子相别。太子前到潼关,便入华山中聚兵,一心待破无道之君。诗曰:   梦里神人赐斧斤,故教战敌二将军。   各逃患难渔公渡,犹自心中怨纣君!   却说虾吼、佶留留、魏岁、魏鬼四人回兵来见天子,诣于殿下,山呼毕:“臣启陛下,如今走了太子,四人俱来乞罪。”纣王闻奏:“卿等无罪。”四人谢恩出朝。 武王伐纣平话卷中   话说冷淡处持过。却说纣王共妲己,每日去宫中取乐,又依前损害宫人无数。纣王恣纵妲己取乐,如此无道,无人敢谏。   有一日,妲己奏曰:“子童辨认得孕妇腹中,是男是女。”王曰:“如何知之?”妲己曰:“恐王不信,试将数个孕身妇人,臣妾辨之。”王曰:“依卿所奏。”便宣到百个孕妇人至殿下。纣王问妲己曰:“那个是男?那个是女?”妲己曰:“遂叫过一妇女来,令坐复起。”妲己奏曰:“坐中先抬左足者是男,先抬右足者是女。”纣王曰:“如何得知?”妲己奏曰:“恐王不信,剖腹验之。”纣王曰:“依卿所奏。”令教左右剖腹验之,果然如此。每日可废百人之命。妲己精神越好,此人是妖精之神也。民间嗟怨,客旅哀哉,悲啼不止,无不伤心。诗曰:   恣情损害几多人,能辨人间孕妇身;   今日虽然多富贵,后来剑底作泥尘。   当日,纣王共妲己游西鹿台前,有一河,号曰“野水河”。妲己共纣王登台上而坐,望见河岸上冬月凌冰,二人欲下水,有一年少者,怕冷,不敢下水,数次上岸;老者,不怕冷而撩衣便过。王问妲已曰:“此二人,年少却惧冷,年老不惧冷涉河,何哉?”妲己奏曰:“年少者是老生之子,髓不满其胫,阳气衰弱,怕冷,不敢涉水。年老者是少生之子,髓满其胫,傲寒耐冷,虽是肌毛枯伐,阳气太盛,故不怕冷,便涉河而过。”纣王曰:“如何见得?”妲己奏曰:“恐我王不信,教左右捉取二人,敲胫看之。”纣王曰:“依卿所奏。”令左右捉取二人来斫胫看之,果然如此。纣王大喜,告妲己曰:“卿煞知好事!”如此损害人命,后来不敢来河上过往。纣王令左右去,到处捉人来,于河中试之。每日害数十人命。诗曰:   刳胎斫胫剖忠良,颠覆殷汤旧纪纲;   积恶已盈天震怒,渎天不免鹿台亡。   又一日,纣王共妲己在于台上,朝日取乐,忽从台下数人笼放出猎之人,驾着鹰雕,打台下过。忽有皂雕飞起,直来台上搦妲己。妲己见了,大叫一声,走入人丛中去了,被雕抓破面皮,打了金冠。左右捉将放雕人来,斩了其人,灭了全家。因此后人更不敢架雕打台边过。因此妲己更不游于鹿台,驾却入内去。每日纣王共妲己,在摘星搂上取乐无休。万民皆怨:不仁无道之君,宠信妲己之言,不听忠臣之谏,损害人民之命。纣王今天下变震黎民,广聚粮草,在朝歌广有三十年粮,尽底成尘,有胡曾诗为证。诗曰:   积粟成尘竟不开,谁知拒谏剖贤才;   武王兵起无人敌,遂作商郊一聚灰。   又诗曰:   历代君臣壮帝基,何如纣王越天期;   渭公注杀谋天手,血浸朝歌悔后迟。   纣王聚粮朝歌,仓内尽皆成尘,此乃纣王宠信妲己,不理王道。有八伯诸侯,至春首尽来朝贺。内有岐州姬昌将礼物来见大王。有西伯侯乃集公臣、百官评议欲往见帝之事。有毕公皋、召公奭、荣公颠、宏夭、南宫适、散宜生、太任、逢达、许寂并八士伯达、伯适、仲突、仲忽、叔夜、叔夏、季随、季騧;更有十个王子:武王发、周公旦、千邑寻、万邑祥、百邑考、管叔铎、蔡叔鲜、唐叔政、梁叔季、曹叔文十人并君臣,皆至于殿下,礼毕。西伯侯告众臣曰:“吾今东去朝歌见帝去也。吾闻纣王不设朝政,宠着妲己之言,自乱天下。吾若到朝歌入内,亦因命必谏。我有七年囚阻,众文武不得来见我,若来见我者,吾身必与您惹大灾临身。吾身灾退时,方可归国,那时破无道之君。众文武并吾子皆听吾言者。”众群臣、王子皆应喏。   西伯侯先去辞老母太任。西伯侯曰:“上启母亲,如今儿子东去朝歌见帝去也。更后七年方可来也。我母保重岁寒,休忧儿子。”老母哭泣与儿子相别。太任曰:“尔若到朝歌至内,可以着善言谏之。纣王是不仁无道之君,恐误我儿之命。”西伯侯曰:“我母善保岁寒,儿命不妨,只合有七年大囚之灾也。”姬昌当日自课吉凶,告母曰:“去后誓不得教武王子来觑我,必有大祸临身。”姬昌道罢,别武王上路。有武王言曰:“同随大王去如何?枉带累一切人,吾身自当。”姬昌又告曰:“您后七年至中秋,吾免囚牢,吾西归也。那时文武,您迎我来。”姬昌道了,上路东行。文武西归。   文王行经数日,前到朝歌至近。近臣入内奏纣王,至于殿下,山呼万岁了,奏曰:“臣启陛下,如今有西伯侯来见大王。”纣王曰:“近宣西伯侯姬昌。”姬昌蒙宣,来见帝。八伯诸侯一齐相等,同去见帝。至于殿下,山呼万岁,躬身在于殿下。皇帝传宣,皆令免礼,赐平身上殿,赐绣墩而坐。遂排一宴,赏设八伯诸侯,尽皆饮之。   众诸侯见纣王背后帘底坐着妲己,众文武不敢抬头。时有姬昌越班出奏曰:“臣启陛下,小臣有死罪。”纣王问曰:“卿有何死罪?”姬昌曰:“臣不合僭奏,我王不合对君臣上下无礼。”纣王问曰:“如何是君臣上下无礼?”姬昌曰:“今日是君臣聚会,似父子团圆,与文武评议国家之事。却教妲己于我王背后坐,受了文武将相之礼。大王岂不是轻贤重色,不遵上祖先君之法?大王如此似桀王之近也。臣启陛下,臣闻大王亦信妲己谗言,置酒池肉林虿盆炮烙之刑,苦害他人。何故如此?又害良民,斫胫看髓,剖剔孕妇。更修下三百尺高台,并千间殿宇,此乃废民之业。大王为此人谗言,背妻弃子,乱行乖异,不修正道,不治下民。大王却不政,国以民为主,民以国为本,国本人民切不失也。大王思小臣之言,斩了妲己,散粮赡国之贫民;修姜太后之山陵;宣太子,立为东宫。此是大王圣治。大王听小臣之言,天下大安,若不听小臣之言,久后死在万人之手。小臣死罪死罪!”纣王闻西伯侯之言,三思久之,不言。却有妲己唤纣王。纣王起至帘下见妲己。妲己奏曰:“愿我王将臣妾杀之。”纣王曰:“为何将卿杀之?”妲己曰:“我王弃奴之心,何不杀了?”纣王曰:“寡人如何是弃奴之心?岂肯杀乎?”妲己曰:“大王既不是弃奴之心,恰则西伯侯恶谤陛下,我王听之不言。愿大王不弃臣妾之容貌,却把西伯侯斩了者。”纣王曰:“依卿所奏。”   纣王速临殿下,于龙床上坐了,乃问西伯侯曰:“若寡人不听卿之言,久后死在万人之手。卿如何只恁直毁寡人?”令左右推转西伯斩之。   众文武见待斩西伯侯,齐呼万岁;震动宫殿,皆奏:“陛下且免西伯侯之命!”纣王曰:“西伯辱朕太甚,如何免之?”有东伯侯奏曰:“臣启大王,且看先君之面,只罢任去官。未委圣意若何?”纣王曰:“依卿之奏。”令左右却推近西伯侯至殿下。纣王曰:“寡人欲待教卿便死,且免尔之死罪,囚在羑里城中者。”姬昌得罪,贬在羑里城中,此城在荡州北七里,今汤阴县是也。有诗为证。诗曰:   杀妻弃子害忠良,不果皇天降祸殃;   恣纵荒淫迷妲己,却嗔直谏贬姬昌。   又诗曰:   十句当言九句休,众中无语却无忧;   是非只为多开口,烦恼皆因强出头。   纣王令着一使臣,监押西伯侯,前至荡州;教人报与本州岛太守韩渥,来接使命,礼毕,至衙中。太守开了圣旨,口中不言,心下频频作念:枉教西伯侯受苦。更不敢久住,送姬昌羑里城中,每日餐冻食冷饭,身穿布衣,更不教出入。使命复还。   亦有本州岛太守,此是吊客神也,为西伯侯仁德之人,常不令人知,暗中来羑里城,以酒食待姬昌,不肯交辛苦。太守告姬昌曰:“我交你私去如何?”姬昌曰:“我若去后,必累公也。不被囚牢之难,以知君忧吾之恩。”太守暗中长得与姬昌道话。日往月去,前后早五六载,姬昌当日离岐州,已知东去有七年囚牢之难。姬昌常问监官,如今纣王无道。那姬昌不愁自身之苦,口念纣王无道,每日在囚城中,长把干坎艮震巽离坤兑为神将大将军,使六丁六甲为左右将军。摘其中十干五行二十八宿,定分八卦爻象,逐年逐月逐日逐时,知吉凶之事,占人间灾福之兆,课身上吉凶之来意,知一年旱涝不匀,五谷丝蚕收成,人民病疾灾伤。文王在囚牢之内,一一尽知,克日定时,并无分毫差错。文王以六十四卦自卜其身,见卦中更有二日,方免囚牢之难七年。时至仲秋末、季秋初,文王卜下见喜,合受七年方脱。有诗为证。诗曰:   纣主荒淫国不修,贪迷妲己损诸侯;   不从西伯忠臣谏,羑里当囚七载忧。   又诗曰:   直言骨鲠总皆谋,君不君兮实可羞;   天然暗助行兵德,万里江山尽属周。   姬昌课罢,至夜得一梦,梦见两手托天,忽然觉来,姬昌自思大喜,自言:“昔日有殷汤王,得此梦以兴天下。”言罢,有一日,才坐,忽有一凤来朝西伯侯,至于面前如擎而立,一个时辰而去。姬昌占之,今可免囚牢也,感得天凤来朝吾也。   西伯侯囚牢中,常时占卜,以有可归之期,亦有凤来见,有万千般祥瑞,可以待出免囚牢之难。   话分两段。却说岐州,太任并众官群臣长之。西伯侯之祖,是帝喾之后,姬名弃,是尧王之后,为后稷神也。姬弃生王季,王季生姬照,姬照生姬昌,文王是也。文王母太任。   太任召集群臣文武等,评议姬昌之事:“当日姬昌东去之时,曾言:‘我见纣王,因命必谏,我有七年囚牢。’方今是七年之数也。如今在羑里城中,谁人敢去探得,看纣王有放姬昌之心?”问罢,大臣众中无一人言。有姬昌第五子百邑考言曰:“孙儿乞去探吾父姬昌。”众大臣依言,有大臣散宜生来谏:“臣启娘娘,曰莫教百邑考去。姬昌去时,曾言但不得来吊问,恐惹大祸临身。”百邑考不从大夫之言,便辞祖母,将物上路,言道:“拚我一命,去见我父。”言了东行。有大夫上奏太任曰:“令教驸马祁宏,将兵保护姬昌父子之事。”   有太子百邑考车马在路上,不过旬日,前到朝歌内门外;令近臣奏纣王,至于殿下,山呼万岁了:“臣启大王,如今有西伯侯太子来见大王,至于内门。”纣王令宣。太子蒙宣至于殿下,山呼万岁了,躬身立在殿下。王曰:“亦恕卿免礼,平身。”太子遂进礼物与纣王。纣王问:“卿在路跋涉不易?”百邑考曰:“荷大王圣问。”纣王宣太子上殿,赐绣墩而坐;设大宴款之。   次百邑考哭告纣王。纣王问:“卿泣何事?”百邑考曰:“小臣启上,吾父七年之囚,看先君之面,免吾父囚牢之苦。”如此三日,哭告纣王。纣王言曰:“此人是忠孝之人,卿休哭,令教放尔父,教你同去。百邑考蒙宣,谢恩礼毕,纣王宣太子上殿,赐大宴饮之。   次有妲己亦在帘底坐,遂问王曰:“臣闻太子,何人也?”纣王曰:“此是西伯侯之子百邑考。”妲己曰:“妾闻百邑考善能弹琴,今教百邑考操琴一弄,臣欲听之。”纣王:“依卿所奏。”令近臣取琴与百邑考。百邑考口中不道,心内思惟道:纣王不仁之君。太子为思父七年囚牢之苦,无心操琴。太子再三告纣王曰:“不可抚琴。”纣王不许,特教太子操琴。太子却不免接得横于膝上。正调弦,弹一曲名曰“太子忿怒曲”。   有纣王贪与妲己传杯饮,不顾太子。太子大怒言曰:“尔侮慢臣贤,而悦妇人也!”用琴击纣王共妲己,仆然倒地。左右宫人扶起二人,令教左右捉下太子。太子大骂纣王不仁之君,无道之主。妲己奏曰:“罪不干西伯侯之事,罪在于百邑考。今西伯侯囚于羑里城,依法受之,不曾失了君臣之礼。如太子刚硬,天地难容。”纣王问妲己曰:“怎生教太子处死?”妲己曰:“据百邑考欺君之罪,合醢为肉酱。臣闻姬昌善知阴阳,预知前事。封赐肉羹与姬昌食之,若姬昌将此肉便食,非为阴阳人,后与大王不能为患也。放教姬昌归岐州去。姬昌若见此肉不食,知是亲人肉,此是大贤也,久后必与大王为患,和姬昌都教处死,永除后患也。”纣王闻奏大悦,令左右推转百邑考身醢为肉酱。   诗曰:   百邑东去谒上尊,灵狐殿下会群臣;   握琴恶击无恩主,不避忠心醢自身。   其日坏了太子,感得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,天雷大震,惨雾漫漫,愁云黯黯,悲风飒飒,怨气凌空。   纣王见其日天色非常,大赦天下。妲己以申时以来,王赐肉酱与使命费孟,教姬昌食之。大臣蒙宣,辞王上路。第二日至荡州见太守,具言讫,一同去羑里城内,见监囚人冯凶。   却说姬昌,三日前甲申日,见此景祥,姬昌眼跳耳热,心神不安。姬昌忧占一课,占一亲人合有大祸临身。到今三日,是丙戌日,有使命至也。   其时日季秋之月,有榆叶。姬昌于囚狱内拾将叶子,可便为字,漫六十四卦,将榆钱望天吁呵咒曰:“天地合其德,日月合其明,四时合其序,鬼神合其吉凶;神灵上卦,一占来意。”掷下卦钱,姬昌见一喜一悲。喜者自身无灾;悲者合注子父分离,儿郎在外,必有大祸,心生苦痛,刀剑分尸。虽然儿女有祸,自己无灾,也用前事,改变移遣。   姬昌心内思惟,今日先忧后喜,必有纣王宣命至也。道了,有太守并使命一行见姬昌。礼毕,二人言曰:“今奉王敕,姬昌免囚归国。今赐肉与姬昌食之,如食了肉羹时,姬昌去国。你儿百邑考见在朝歌等候。”遂取肉与姬昌。姬昌心内思惟:此肉是我儿肉,若我不食此肉,和我死在不仁之君手也。姬昌接得此肉,喜而食之。姬昌告来使曰:“此羹甚肉?此肉甚好。”费孟闻言,心内思之:姬昌非是贤人也!   费孟却回去见帝,至于殿下,山呼了,纣王问曰:“卿与姬昌肉羹,如何?”费孟奏曰:“姬昌接得此肉,亦无疑阻,笑而食之。非是贤人也。”纣王知得,大悦,敕令教使臣再去,教放了姬昌,即辞国去。费孟即日便入羑里城,得见姬昌,礼毕,费孟曰:“今奉圣旨,教放姬昌归国。”姬昌曰:“谢王大恩,一路远来有劳。”费孟曰:“大王食了的肉,亦是大王儿肉也。被妲己教纣王,将你儿肉试你贤不贤也。”姬昌见言,亦不敢大叹,亦不入朝歌。有费孟共太守、冯凶三人,以亦相辞姬昌。   姬昌辞了三人,得脱囚牢之苦。姬昌上马便去,出羑里城半舍之地,姬昌下马用手探之,物吐在地,其肉尽化为兔儿。姬昌大哭。至今有吐子冢,在荡阴四里地是也。姬昌望西北寨山偷路日夜而走不止。今古迹在羊河南岸上是姬昌庙。   姬昌西走近朝歌,前到汲城西北。姬昌前去之次,有汲城将鼓矫、鼓执、鼓适弟兄三人,领兵出门,忽见一人,却认得是西伯侯。言:“俺奉天子敕,教俺绰路,恐有西兵救劫了羑里城。”喝西伯侯:“不得走!”三人共兵来赶姬昌。   姬昌见兵马至近,便走之次,前逢二将。姬昌乃问:“来者何人?”其人却问:“你是何人?”姬昌曰:“我是羑里内受囚西伯侯也。”来人见道西伯侯,下马具礼。姬昌问曰:“尔是何人也?”来人曰:“我是纣王太子殷交并灵胡嵩,俺二人特来救姬昌。”言了,鼓三将至近,二人去迎,时乃教战,杀鼓三人,兵退去了。有殷交共灵胡嵩护姬昌而去。   却说鼓将三人令一小将,秉文字入朝歌见帝。至于殿下,山呼了,小将具说前事。纣王闻言大怒,令差左右将与佶留留四人,领兵三千,西赶姬昌,直到西北邓城。   姬昌问灵胡嵩:“尔因何来救我?”灵胡嵩说与姬昌之事,此是纣王斩了姜皇后,走了太子殷交。正话间,有鼓将三人又赶姬昌至近前。却有驸马祁宏共逢文建来救姬昌,三人抱头大哭。姬昌告二人:纣王不仁,将百邑考作为肉酱。二人见言,大骂纣王不仁,无道之君。正话间,有纣兵来赶姬昌,与西兵大战,被祁宏共逢文建杀退纣兵。纣兵复来决战,相敌一日,至黑不分胜败。   时有一头项来兵救姬昌,内有一将披头似鬼,肩扛一柄大刀,高声大叫:“与吾决战!”来者何人?是录真山烈人雷震子也。此人被本师说与:当日姬昌至陕西东古墓之事。雷震闻言是西伯侯,心中大喜,上马横刀,冲入阵中,独荡纣兵。虾吼、佶留留不敢当,众兵皆回。   有雷震来见姬昌,具礼。一时人并众将,皆言纣王无道,不仁之君。有灵胡嵩左右视之,不见太子殷交,便辞姬昌曰:“若他日有大贤来破纣王,的来相助。小臣寻去,寻太子去。”道毕灵胡嵩便去。有雷震也辞姬昌曰:“若他日去破纣王,必来相助大王。臣且归洞去,恐本师所怪。”辞了,便去。   姬昌得免大灾,亦去本国。行至十日,前至岐州至近,武王共百官接着姬昌,皆参拜礼毕。姬昌具说前七年囚牢之苦,更醢了百邑考。文武见道,尽皆大哭。姬昌曰:“我当临行之日,道与您众公臣,只不得来顾我,亦不合去。”文武见道,大恸久之;哭止,众臣相从姬昌入岐州,去至城内。姬昌先去见老母太任,礼毕,姬昌仍旧且理天下:重赏三军,轻收差税;重修有道,除去不仁;济赡生民,恤孤怜寡;招贤良,用忠直。天下军民尽喜。画地为牢,刻木为吏。治政恤民,囹圄皆空;行人让路,耕夫垂道;结绳为政,坐朝问道。吊民伐罪,三分天下有其二,以服事殷,周乃行仁政之德。   却说纣兵败将,回奏纣王曰:“臣启陛下,如今西伯侯有西兵来救将姬昌去了。”纣王闻奏,心中大怒:此人不是与寡人为患,怎敢乱朕天下矣!纣王不顾,每日去摘星楼上,共妲己取乐。信妲己之言,将人家童男童女,敲胫看髓,不思民苦。东鹿台在卫县西北,看水;西鹿台在朝歌西北,看山峰。   纣王有一日升殿而坐,有近臣奏曰:“臣启陛下,如今街上有一老人鬻卜,有一女子来买卦;先生算道:‘此女子不是凡人,系是上界金星也。’女子见道,化金光去了。万民尽看,言道好希。差臣见奇异,特来奏我王。”纣王闻奏,言声道奇:“怎有如此阴阳之人?”令左右去宣卖卜先生。   近臣奉圣旨,到于街上,宣召先生。先生见言圣旨,不敢久停,便随使臣来见帝,山呼万岁,躬身而立。皇帝:“赐卿平身,免礼。”纣王问曰:“卿何姓?”老人曰:“臣启陛下,臣是东海郡人,姓姜名尚,字子牙,号为飞熊。”纣王问买卜之事。姜尚奏曰:“臣启陛下,有金星当日变为凡人,来买卜,试探臣阴阳,看合着不合着。被臣课合阴阳,识破,便化金光而去了。”纣王闻奏,言曰:“直怎如此有准?”纣王又问曰:“卿当与寡人发一课,看之来意如何?”子牙言好。   纣王便起去屏风,去取下十两黄金;并平天冠御衣;却转过屏风来,问子牙:“此屏风后是甚?”子牙曰:“是十两黄金,平天冠御衣也。”纣王称奇,心中大喜,又问曰:“卿能驱兵用将乎?”子牙奏曰:“臣做韬书,教大王看之。”纣王曰:“依卿所奏。”子牙去殿下,俄尔做成韬书,便呈上纣王。纣王看之大喜。纣王见此人聪明智惠,更为姜尚孝养老母。纣王封姜尚为司户参军,赐宅一区,赏银百两。殿下文武见姜尚大喜,天子置御宴饮之。宴罢,文武皆散。   天昏日晚,红轮西坠,玉兔东升,纣王却归后宫去。到长寿殿,天子迎着一个美丽佳人,纣王大喜。那佳人,生得形端表正,体态妖娆,十分容貌。那佳人见天子便躲,躲不及,便山呼万岁。王问曰:“卿是何人也?”佳人奏曰:“臣是我王臣之妻。”纣王曰:“何人妻也?”“臣是黄飞虎之妻耿氏。”纣王问曰:“卿肯与朕作乐,教卿为后,更教你夫为三公也。卿意如何?”耿氏曰:“大王虽贵,臣妾虽贱,臣无恋贵之心,妾有抱贞之意。南山有鸟,北山张罗,百鸟高飞,罗网奈何?”纣王无一语对之。耿氏又言曰:“狐狸不乐龙王,鱼鳖不乐凰凰。妾是庶人,岂乐大王乎?若行无道礼,岂为帝王乎?”纣王笑而放之,耿氏遂骂纣王:“无道不仁之君,故发此言。我夫若知,必无轻放尔!君不识我夫南燕王?”纣王大怒,把耿氏醢为酱,封之一合,令殿使送与柘城县南燕王。   南燕使奉敕,便辞,将肉酱出朝去。在路行经数日,到于柘城县,令人报与食殿王。殿王闻言,出城迎接。接着殿使,礼毕,邀人厅上,管待殿使三杯。酒罢,殿使曰:“今奉王敕,赐肉酱一合与大王食之。”飞虎曰:“殿使,尔不闻纣王不仁,未尝赐肉与吾食之;又爱把人醢为肉酱,却与他亲人食之。公不闻百邑考醢为肉酱,与姬昌食之?”飞虎又曰:“吾妻耿氏,与妲己贺生辰去也,到今不归。先令将肉酱与我食之,我问此肉是甚肉也?你若不实说,教尔目下有难!”飞虎仗剑,再问殿使曰:“尔若实说,免贤性命。你若不实说,目下交你分尸而死!”殿使不敢隐匿,实说此肉是大王夫人之肉也。飞虎闻言大怒,骂纣王不仁无道之君。骂罢,南燕王造反。   时有儿黄飞豹谏曰:“告父王,此事不可以。纣王是大国之君,父乃为臣,不可以反君。虽然我母死,后怎生奈何?”飞虎不从所谏,心中大怒,令左右推转逆子斩之。后无人敢谏。   黄飞虎便起三万雄兵,直到朝歌至近,下寨。时有人奏与纣王。纣王大怒,令宣五将去捉飞虎。五将者是:史元格、赵公明、姚文亮、锺士才、刘公远。五将领兵三万,来赶飞虎。迎着飞虎,决战二日,败了。五将令一小校,将回文奏帝。   纣王闻奏大怒,又宣左将虾吼、右将佶留留,领兵三千,五将同征飞虎。两阵决战,不到数合,被飞虎杀退纣兵。纣将令一小校,将回文来奏,诣于殿下,山呼万岁:“臣启陛下,如今五将并左右将,杀不及飞虎,被飞虎当阵上剐了使命。”   纣王闻奏大怒,令交击鼓撞禁钟,聚集文武大臣,评议黄飞虎之事。有费仲出班奏帝:“臣启我王,令出榜文在朝门外,教招将捉黄飞虎。如有捉住者,即有官爵与之。”纣王:“依卿所奏。”便出榜文在朝门外。   有姜尚收榜。有看榜人见收了榜文的便是司户参军,遂引姜尚见天子,诣殿下,山呼毕。纣王问曰:“卿何以捉得飞虎?”姜尚奏曰:“臣启我王,用兵五千,用将五人,来日活捉黄飞虎。”纣王大喜。姜尚辞了出内,来日早辰起兵。   姜尚归宅辞母曰:“念儿子今有皇帝圣旨,令我收黄飞虎去。”母曰:“吾命老矣,我儿佐主不明,再佐明君有道之主。”姜尚退去,即时点军,聚将皆足,只有羊刃不至;思虑间,羊刃至具礼毕,姜尚问羊刃曰:“因何不至?”羊刃曰:“为母病未痊,供侍母疾,以此来迟。”姜尚曰:“尔母疾未痊,吾割股肉,可医汝母疾。即将股肉到尔家作羹,与尔母食之必安。”羊刃谢恩,将肉到家作羹与母食之,果然痊安。羊刃来见姜尚拜谢,言曰:“羊刃无能报答,若逢飞虎,尽命迎敌。”姜尚大喜,先写计与羊刃。羊刃依计,便起兵来下寨。至夜,羊刃着皂衣褙子去劫黄飞虎寨,被飞虎手下兵将捉羊刃,推见飞虎。飞虎问曰:“谁教尔来劫我寨?”羊刃曰:“姜尚教我来。”飞虎曰:“我不杀你。羊刃,你肯引我去杀姜尚么?”羊刃言好。便来,亦着皂,不为号,入得姜尚寨前。二人言曰:“开门!”兵士索号,二人应了号,遂放二人入寨中。   到得姜尚帐前,悄悄无人。忽一人喝言:“左右候甚!”捉下飞虎、羊刃来见姜尚。姜尚问飞虎曰:“你为何反君?”飞虎曰:“为王无道不仁之事也。我妻锉为肉酱,教吾食之,更弃子杀妻,信妲己之言,苦害万民之命,以此反来。”姜尚闻言,乃知天子无道太甚,言告飞虎曰:“吾不知此事。吾不合捉尔来。我至来日放尔去了。”有费孟谏姜尚曰:“不得放了此人,恐纣王知之,惹大祸临身。”姜尚不听此言,乃放了飞虎。   有费孟走马入朝奏帝,诣于殿下,山呼毕,奏曰:“臣启我王,夜来捉住飞虎,被姜尚放了。臣谏不从,言君之短行。姜尚心内必也反也!”纣王闻奏,大怒非常:“怎敢如此!”敕令交费仲去捉姜尚。费孟又奏曰:“如今姜尚,有母在于宅内,先捉来斩之。”纣王:“依卿所奏。”令左右人去捉姜尚母。母曰:“我今死矣,我儿必归明主。”道罢,捉下老母,推见纣王。纣王令推上法场,斩之老母。   有费孟来杀姜尚。姜尚先至客馆。至夜大阴,走至客馆前,到故恩州。姜尚向西方观望,相真主,言明君在于何处。望见巨蟹宫生紫气,下接着西秦地。姜尚又穷真命,相侵真主,便往西南去。大哭:“我母死在不仁之君手也!”   后有费孟,客馆不见姜尚去处,却被黄飞虎杀退纣兵。有黄飞虎也退奔黄河去了。   有费孟回来见帝,诣于殿下,山呼万岁:“臣启陛下,如今姜尚不知何往?”纣王闻奏大怒,令诸处搜捉姜尚。如捉住者,赐官重赏。令交大将飞廉共费孟,诸处搜捉。   二人奉敕,领兵便去。有人知姜尚西南而去。二将闻之,督兵急赶姜尚。姜尚走入大林中,有一古墓。姜尚跳入墓中。后兵至近,叫言:“姜尚走入此林中去也!”兵将尽入林寻姜尚。约行到百余步,见一古墓,令教一小军跳入此墓觑之,见姜尚在中。小校心中大喜道:“拿住姜尚!”去捉,却不是姜尚,却是姜尚衣袂覆着枯骨,谩军之计。小校见不是姜尚,却出墓中,见姜尚已西走远矣。此计号曰“遗衣驻军计”。   有将飞廉共费孟,领兵又赶姜尚,姜尚昼夜不停,走黄河,入苇荻深处藏。有纣兵往来寻觅之次,听得水声,若人投水之声响。众将曰:“多是姜尚投水,必溺死也。”二将领兵复回。   却有姜尚未肯投水,被姜尚推一大石坠岸,如人落水之声,志气过人。姜尚于芦苇深处,宿至天明。忽见一渔公。姜尚问曰:“公可渡吾过河?”公曰:“尔是何人也?”尚曰:“吾乃姓姜名尚。”又问渔公曰:“尔是何人也?”曰:“吾是高逊也。我前者曾渡太子殷交。”二人共说纣王不仁无道之事,二人言语不尽,乃渡姜尚过河,二人相别。姜尚往西而去。诗曰:   谁知老母一身亡,奔走穷途且脱殃;   设若当时投水死,如何周室得荣昌!